眾零廣場
大門緩緩滑開,不過不太順利,期間稍微卡住了一次,潘古一邊咒罵一邊小跑步過去檢查出問題的左邊門軸。他探頭看了一會,接著彎腰撿起一根暗紫色的樹枝,隨手往旁邊丟,那根樹枝看起來像從繞著嘉年華圍牆長的那些怪植物上掉下來的,不知道怎麼會掉來這邊?潘古小跑步回來,氣喘吁吁的站回我身旁。
門完全打開了以後,腐鏽嘉年華裡的空氣朝我飄來,溫暖、潮濕,帶著霉氣和潮水的氣味。我跟著潘古,踏在綠色花崗岩道路上走了進去。走進門以後,視野多了太多死角,就見樹不見林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足球場地般大小的橢圓形廣場,也就是潘古正領著我走去的方向。
遊樂場裡的輕快伴奏仍放個不停,仔細聽會發現似乎同時放著兩首歌,我聽不太出來分別是什麼歌,反正是會在遊樂場、舞會、馬戲團、嘉年華或喝高了的愛爾蘭酒館之類的場合會出現的歌曲。奇怪的是,當我走進門以後,在廣場這裡,音樂聽起來很小聲而且模糊,比我在門外聽的時候更不清楚,彷彿那音樂是從很遠很遠的湖裡傳出來的。
廣場的四周是架高的木製看台,每隔一段距離就插上一根火把以提供照明,但沒有一根火把是點著的。看台上頭還綁著藤蔓似的霓虹燈飾,它們分別閃著不同的顏色,就像聖誕節時弄的熱鬧布景一樣。老實說有點俗艷,把一個本來可以古色古香的地方給搞黃了。
看台分成四段把廣場整個圍起,括號型的看台每段大概可以坐上兩百人吧。看台有三層樓高,呈現階梯式的觀眾席,兩旁有木梯能讓人爬上去。底下則是空出了一層樓高度的空間可供人穿行,就算站得直挺挺地走過也不用怕撞到頭。
每座看台的背面都披上了五顏六色的布幔,上面還繡著各式各樣的圖樣,像是劍啊、斧頭啊、鐵鎚啊、熊啊、獅啊、鳥啊、人臉啊、幾何圖形啊之類的,組合成各種圖像,有些看上去像日本武士的家徽、公司行號的標誌、宗教圖騰還有貴族的紋章。不過每片布幔看起都灰僕僕又髒兮兮的,視線所及內,有幾條皺得像髒垃圾袋一樣不起眼,還有一些被硬生生扯斷,殘留鋸齒狀的裂口,可能是給某個體型巨大的傢伙拿去拈鼻涕了。
這地方看起來像歐洲中世紀那種騎士競技大賽舉辦時,會搭起的會場,像我在電影裡看過的那樣。代表各家族出賽的騎士會在會場內,以鬥劍、搏擊、弓術、騎馬對衝之類的競賽來爭取榮譽。不同的是,眼前這地方的看台是架高的,像是看台長了四條細細長長的腳一樣。還有,這裡沒什麼陽光普照、光鮮亮麗的感覺,沒有集市的氣味,也沒有慶典的喧嘩,只差沒下點雪讓一切染上冬季的慘澹景象。不過,倒是有許多肉眼看得見的...灰塵?我猜那些飄來飄去的是灰塵啦,希望只是灰塵,雖然我的鼻子對灰塵有點過敏,不過如果是石綿還什麼致癌物的那肯定更慘。
看台的外圍泥地上擺了很多攤位,幾乎圍起了整個廣場,只留下幾條兩人寬的走道。不過那些攤位全都空無一人,一些是完全空的,連招牌也沒,而大部分則都是用帆布蓋了起來,彷彿這個市集被遺棄了幾個世紀。無聲的風吹動髒汙的招牌,讓突兀的嘎吱聲像劃破陵墓寧靜的電吉他音四起。在紅、綠色調的霓虹燈下,空氣中漫布著飄忽不定的塵埃,更加孤寂荒涼。
最靠近我們這面入口處的兩家攤販,一家的招牌上用油漆塗上了「加!油!好!物!」與「回家時別忘了...」還有「紀!念!品!」,旁邊附上一堆莫名其妙的塗鴉;另一家應該是家賣小吃的店,招牌寫著「(絕對)佐維仁仁貘(超值)」,下面有好幾組「§」符號加上數字,5、15、25、600...我猜那應該是價目。不管他們之前打算怎麼推銷自家商品,今天這兩家店與其他攤販一樣歇業中,兩家店都用一大塊素色的帆布蓋起了攤位。
「今天不營業?」我問走在我前方的潘古。聲音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上許多,彷彿這地方會擴音似的,像個空曠的寂寥山洞。
「怎麼能不呢!」潘古笑了起來,笑聲宏亮。「這地方是嘉年華的一大特點呢!」
「一大特點?可惜我看不太出來啊。」我淡笑著回應他。
「狄恩老弟啊,那是因為時間還沒到啊!」潘古半轉過身看我,帶著神秘的微笑,腳步沒停下。他邊說邊從懷裡取出一支金色的懷錶,用短胖的手指彈開錶蓋,在我面前匆匆敲了敲錶面。「時間還沒到啊!等會兒你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是哦。」我簡短回應,因為我的注意力被那隻懷錶吸去。我比向他的懷錶說:「很漂亮的錶啊。」
匆匆一瞥下,那支金錶看上去的確很漂亮。金鍊與黃金錶身在燈光下十分亮眼,吊環下方,一片雕工精細的天使翅膀斜環著錶身。錶蓋如鏡面般光滑,邊緣上用銀白色的金屬嵌上一環文字。不過,他收得太快加上燈光問題,我沒來得及記下上面寫了些什麼。
「您說這個啊?」潘古放慢腳步,手拿在錶的金鍊上,在我面前擺盪了幾下。「這寶貝可是傳家寶呢!我的曾祖父把它傳給我祖父,而我祖父再交給我父親,最後再由我把它從我父親垂死的手上硬搶來的!哈,開玩笑的,總之,一代傳一代。這支錶不只做工精美啊,而且很少故障,時間更是精準的一毫秒都不差呢!」
「真棒,真的很美啊。我也一直都想要有支懷錶呢!」
「呵呵!也許等會兒,我們能給您點時間逛逛呢!誰知道呢?搞不好您能替自己找到一支更棒的錶,然後像我曾祖父一樣,把它傳給你的男孩。您一定知道的,好的錶會替自己找到主人。」潘古得意的晃頭,咧嘴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吧,我帶您前進。」
我們從那兩家攤販(「加!油!好!物!」還有超值的「佐維仁仁貘」)之間的走道穿過,接著跟著他走進看台底下。
走在看台底下,抬頭往上看,看台似乎變得更高許多,底下的空間感覺很大,也許讓一個三百多公分高的人走過都沒問題。那些看台看起來十分老舊,本來( "本來"指的可能是兩年或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前 )結實堅硬的木柱與樑木已經腐朽多時,幾乎每一條木頭縫隙中都長出了一團團的青苔或黴菌,樑柱之間也結滿了又大又複雜的蜘蛛網。雖然從看台外面走進廣場不過六、七公尺,而且木造結構之下有很多空隙,外頭俗艷的霓虹燈彩也能照進裡頭,把腳下這條花崗岩大道照得閃閃動人。但我有種感覺,就像我正走過一條從山間鑿出的隧道一樣,而這隧道連結了兩個迥異的世界。
穿越過看台底下,隨著道路來到廣場內。道路兩旁是乾裂的棕泥地,上頭遍布著一小叢一小叢萎靡的長雜草,與四周的荒涼景色相配。
打磨得光滑的花崗岩道路,是這一片冷清又易碎的情景中突兀而堅實的存在,像是覆滅的遠古帝國的遺物,在歲月與風沙之中沉靜入睡。花崗岩裡如散落一地的針般的角閃石,反射著霓虹燈而閃爍著黯淡光點。道路通向廣場的中央。在那,一座暗綠色的大噴泉從廣場中央的路面中直接被拉拔而起,與道路一體成形,宛如雕塑泥土一般,輕而易舉地將堅硬的花崗岩石材雕刻成一座做工複雜的噴泉。其實呢,看上去有點...奇形怪狀。
潘古稍微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我的反應。我像個觀光客一樣微微張開嘴巴,這反應讓他滿意。他微微搖頭晃腦著,繼續領著我前進。我跟著他來到噴泉前方。其實就像去羅馬古城或奉天宮之類的地方走馬看花的觀光團,那些名勝古蹟通常只是過眼雲煙,大家通常不是真的在欣賞,或是真的懂得怎麼欣賞,只是做做樣子,讓其他人覺得自己看起來很有藝術觀感,腦袋裡想著等下要買些什麼當土產,打卡要打些什麼才潮,還有飯店的床好軟好舒服。
直到走近那座噴泉以後,我才驚覺我錯了。我真的看得懂,所謂藝術。
噴泉彷彿是直接從一塊巨大的花崗岩石中打鑿出來,那塊岩石大概有六公尺高,長寬則約莫兩人張開雙臂那麼寬。噴泉的圓形水池裡一滴水也沒,池深約到我的腰部,邊壁上有著巴洛克式的花紋浮雕,還有一些人型的浮雕,姿態各異,但它們肢體擺動的角度看來都有些怪異。中央處,雕刻得像由是幾顆形狀各異卻公整的巨石所疊成的底座。接在底座上頭的是一片弧度些微朝下的碟型石盤,直徑是水池的一半。而在石盤之上,則是一座扭曲、布滿皺褶的方尖石柱。
四個姿態各異的人像環繞在方尖柱旁,同樣由花崗岩雕成,體型像人類,四肢卻異常細長。石像的綠花崗岩表面也跟路面一樣,映著霓虹燈而微微閃爍。面相我們這面的人像側著身子右手抓著方尖柱的邊緣,左手高高地向前方揮起,一隻腳抵著石柱的凹處,另一隻腳則看似小心地以腳尖碰地,像個攀在桅杆上準備盪到敵船上的海盜;左手邊的人像仰起頭,朝天空伸長了脖子,脖子上面的青筋栩栩如生。它踮著腳尖蹲在石盤上,背似乎盡其所能遠離石柱,雙手卻向後環抱方尖柱,彷彿凝結在遭受火刑的一刻;右邊的人像雙腳張開半蹲著,當電影裡的狼人變身前要大聲咆嘯時,就會擺出這種姿勢。與狼人不同的是,這個人像的肩膀緊緊向內縮,細長的雙手掐著自己的喉嚨,頭痛苦地側向一旁。
這三個石像有一個令人感到不安的共通點,它們沒有毛髮,圓滑如鵝卵的臉上沒有五官,沒有眼睛,沒有鼻子突起,頭的兩旁也沒冒出耳朵,只長了一張有著乾皺嘴唇的嘴巴,裡頭有著幾顆殘缺不全的鈍牙,像街邊的汙穢下水道口一樣張成圓形。嘴巴裡面黑得不見底,想到這點我突然打了個哆嗦。不知道裡面生長了些什麼樣的怪蟲?不知怎地,我腦中浮現了多節的百足在黑暗中,拖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聲......還是不要多想的好。
從我這方向看不見後方的人像,我的好奇心讓我不去管潘古在一旁盯著我瞧,繞到噴泉的後面去一探究竟。儘管我的內心在此刻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恐慌,藏在記憶深處、被壓抑的、被安撫的恐慌。毫無對象的恐懼。我皺起眉頭,壓下這種軟弱的不理性,繼續移動腳步。
我抱著不好的預感,繞過噴泉,最後一個人像在視線的障礙物中緩慢移動,直到它像電影運鏡一般晃了出來。那景象讓我鬆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我到底預期會看到什麼。那是個與其他人像類似的人像,不過動作不同。那人像抱著膝蓋蹲坐在方尖柱前,頭低垂著,倚靠在細瘦手臂上,遮在本該是眼睛的位置上。它的臉上同樣只有黑洞般的O型嘴巴。
「我們的噴泉激起您的藝術熱情了?」潘古突然出現在我身旁,帶著笑容,仰起頭問我。他的聲音讓我嚇了一小跳,我才發現我剛剛是多麼屏氣凝神。
「嗯...有一點吧。」我語氣勉強地說。「畢竟我實在想不通,怎麼會有遊樂場放了一座這麼詭異的噴泉。」
「要說詭異也是可以啦!哈哈!」潘古哈哈大笑,「但您沒辦法否認這噴泉巧奪天工吧,狄恩?」他朝我眨眨眼。
我揚起眉毛,勉強地朝他點點頭。
他突然大手一揮,氣勢十足地向我大聲介紹:「看啊!我的客人!在您眼前的是!『哀慟嚎嘯之眾』!本噴泉,連同與您腳下的十字大道,都是出自傳奇石藝大師古魯迪耶‧史坦恩列‧史坦翁之手!傾盡精力,灌注感情,無比細緻又充滿神秘色彩與美感,無懼於時光的磨拭,毅然而立上百個世代!」
「窩哦!」我配合地拍拍手。潘古彎下短胖的身軀,朝我鞠躬致意。
「請坐吧!」他回我一個微笑,朝噴泉的邊台揮了揮手,示意我坐下。「先坐一會兒。我們的演出等會才會開始。」他不等我坐下,自己就先小跳一下,坐了上去。他看著我,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白面的單邊眼鏡閃著霓虹光彩。「坐吧。我們還有時間,我猜你應該有很多事情想問吧?」
我聳聳肩坐在他旁邊,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坐下時,屁股馬上感受到石材表面的冰冷觸感,我穿的那件怪褲子顯然不怎麼隔溫。
「您想先知道些什麼呢?」
我想先知道什麼呢?聽了這問題以後,我才發現這一切有多荒謬。我的問題可多了。
「回答問題時間啊?好極了。就先從最近的開始好了。」我朝眼前這片地方揮揮手掌。「這是什麼地方?」
聽到我的問題以後,才剛坐下的他又跳了起來,擺動雙手向我介紹:「眾零廣場!閣下!此地名為眾零廣場,『零』是萬事萬物歸於虛無的零。」他的兩隻手掌先是大張,接著靈巧地一根一根收攏,方正的拳頭鬆鬆地握著,表達零的意思。
「零?」我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嗎?」
「哈!不、不,當然不!」潘古笑著搖頭。「那只是個名字,一個古老的名字,我想,可能跟這個世界的地殼一樣古老了。在我曾祖父那輩就已經是這麼稱呼這地方的啦。」他停了下來,笑意似乎稍稍收了起來,嘴巴微張地環顧廣場。
他看回我這裡時,神色有些飄忽,他緩緩地開口,聲音有點迷茫:「......沒有?這裡...有太多東西了......」音量不比耳語大上多少,我漏聽了幾個字。
「哈!相信我,」在我正準備開口時,他又掛回大大的笑容接著說。「這裡的東西可多著呢!等會兒您就能知道這地方有多熱鬧了!」
又在賣關子啦,「會兒」到底是誰啊?
我挑眉問:「我不想這麼說,但是這裡實在有點荒涼啊。難道你的熱鬧是指,等下會有一群打掃阿嬤跑進場把這地方打掃乾淨嗎?還有,等會『兒』,等會『兒』到底要等多久啊?」
「哈哈!就快了!我向您保證,在腐鏽嘉年華裡,等待絕對物超所值!」他大手一揮。「我們寫在布條上的格言就是:新奇、華麗、可怖、神秘,吸進滿腔魔幻空氣!」
格言嘛......看來該換個文宣了你們。
他沒察覺我的內心話,朝我繼續說:「而我得求您諒解,我一向秉持個人原則,絕不破壞任何一份驚喜!」
「就像我說的,眾零廣場很古老了。事實上呢,在我們嘉年華入駐以前,這地方就存在了,就連那些看台也是。也許已經存在了幾千年了呢!我知道這可能讓人有點難以置信,那些木頭到現在還沒腐爛甚或化成粉塵,但它們真的就是如此。古魯迪耶‧史坦恩列‧史坦翁,來自畸藝山脈的石匠大師,這地方就是由他獨自一人一鑿一鑿敲打出來的。這個活生生的傳奇啊......」
「等等!你說活生生的傳奇是什麼意思?」我驚訝地插嘴問。
「呃...我不知道您有涉略這方面的事情...」他尷尬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清清喉嚨說:「是啦,有很多人不太認同他的藝術風格,拒絕承認他的大師地位...不過,要我說的話...」
「我不是在說那個啦。我是說,你不是說這地方可能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嗎?他不可能還活著吧!」我說。話才剛說出口,看看四周,我就覺得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潘古聽了我的話後,看似鬆了一口氣。
他告訴我:「啊,這個啊,古魯迪耶大師是個提席翁人,幾乎可以算是碩果僅存了。提席翁人有著土棕色的厚皮膚,身軀巨大,肩膀寬闊,還有巨石雕似的臉孔,一對眼睛又細又小。這族人最神奇的特點就是非常的長壽,幾乎不會死!」
「但你說他是碩果僅存的?我以為他們不會死?」
「是幾乎不會,而且事實上,我也沒聽說過有人真的看見一個提席翁人死去。但是,他們就是漸漸消失了。沒人再看到他們,也沒人知道他們去哪了,或是發生了什麼事。隨著時間流逝,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神祕地不辭而別,從此不見蹤影,遺留下他們那些驚人的創作、建物還有遺址。有人說,他們就像長毛象一樣,等到自己的時間到了,就會離開,踏著他們獨特的緩慢重步走向不為人知的神聖葬地。當然,這說法沒人證實啦。我自己是猜想,他們可能在這裡待膩了,想換個地方住啦。另外,好像也沒人知道他們會不會生小孩,我自己就沒辦法想像他們做那檔事啦,哈!」
他繼續說:「總之呢,現在已經沒人有再見到這些遠古的子民了,除了古魯迪耶以外。而古魯耶迪的存在,也是提席翁人沒有變成某種神話生物或床邊故事裡吃人怪物的原因。因為他現在還待在畸藝山脈的某處,在那裡自顧自地敲敲打打,醉心於藝術。他現在簡直成了一個觀光景點,不少人會不遠千里去到那裡,就為了看看現在絕無僅有的古老種族。」
「那怎麼不問他呢?」我好奇地問。
「問他?」
「對啊。問他關於眾零廣場名字的由來。如果這地方是他蓋的,他應該會知道。」老實說,親口講出這些名字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有點太脫離現實了,感覺有點...宅。
「那可能沒辦法辦到。」潘古搖搖頭。
「為啥?」
「因為古魯迪耶個性有點...怎麼說呢?」
他作勢停頓了一下思考,隨即咧開嘴說:「有點古怪。藝術家嘛!哈!我後來也想過去拜訪他一次,而我也真的去了。不過啊,我在想這可能是他們種族習性啦,據我忘了是誰說的,他們本來就是個安靜、慢條斯理、與世無爭的種族了。而提席翁則更是將這種認知發揚光大!他不只是安靜而以,根本是孤僻!嗯...這麼說也不對,應該是目空一切!不是驕傲自大的那種,而是除了他眼前正在進行的作品以外,感覺上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在乎。這我可是深有感觸,我想延攬他來我的馬戲團裡客串一下,不過那傳說中的傢伙像顆他媽的石頭一樣屌都不屌我。我欸!本世紀最著名的馬戲團團長...」他越講越激動,不過旋即平復下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笑了笑。「抱歉我罵了粗話。總之呢,就像沒人見過其他提席翁人一樣,也同樣沒人看過古魯迪耶開口說話,甚至是做出任何一點像是與人互動的行為。」
「喔哦,我瞭了。所以沒人能從他口中問出任何問題。」
「沒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想方設法讓他參與一些學術上的活動,不過不管威脅還利誘,任何方法都沒辦法如那些人的願。還有,有些惡棍、壞蛋想捕抓這獨一無二又價值連城的活化石。不過不知道怎的,那些人全都就此銷聲匿跡,而隔天古魯迪耶仍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做他的石雕。」說到這裡,潘古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霾。我猜這些消失的人裡頭應該也有他花錢雇去的。
「既然他是個石匠,那他也兼差做木工啊?」我指的是那些木製看台。
「當然啦,像個大自然的雕塑家嘛!」他咯咯笑了幾聲,「想要當個傳奇大師,什麼都得要會一點的嘛!」
我挑起眉,來到這裡以後,我的眉毛大概已經做足一整年的運動量了。
我問:「我還有個問題,既然他不會說話,那怎麼知道這些是他做的呢?」
「哈!我就知道您會問。不過啊,事實上,我也只能告訴您口耳相傳就是如此了。恐怕我並沒有能當作證據的事物來證明。話說回來,也因為那位大師從沒說過話,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個廣場最開始的用意是啥。於是呢,我想過一些關於這老地方的一些改進......」他咧嘴一笑。「不過嘛,那就牽涉到我保留的驚喜了。請稍等一會兒,我保證一定會讓您知道的!」
「好吧。」我點點頭。
「那麼,我相信您還有其他問題,對吧?儘管問吧,知無不答。」他露出一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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