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31日 星期二

The Offspring - The Kids aren't alright(歌詞翻譯)

龐克團The Offspring的歌再一首 ─ The Kids aren't alright
每一次的心跳,都讓世界變得更大、更難理解,小屁孩們真的一點都不好啊...
科學家、總統、太空人;電腦工程師、醫生、律師;上班族、公務員,
世界越變越大,夢想卻越變越小...

When we were young the future was so bright
小時後,我們的未來明亮得要命
The old neighborhood was so alive
老鄰居都還活得好好的
And every kid on the whole damn street
全地球的小屁孩都住在同一條街上
Was gonna make it big in every beat
每一次心跳都讓世界越變越大

2013年12月28日 星期六

《腐鏽嘉年華》─ (4)入口

入口

    走在石道上,我能透過白拖鞋薄薄的鞋底,感受腳下踩過的一顆顆鵝卵石,腳底板順著石頭高低起伏而彎曲、攤直。雖然四周空氣濕潤,石頭上又爬了一叢叢的青苔,然而,在我穿著這雙蠢拖鞋的前提下,沒滑倒真的挺讓人驚訝的。那些青苔彷彿絨布承受我的重量,而不是將我往前、或任何一個方向推。也許這地方就是神奇在這裡,人們來到這裡都不會因為腳滑而跌倒,哈,賓至如歸啊。

    我沒計算腳步,只是讓腳晃啊晃,接著,我就到了那道鐵柵門前。

    近看以後,我發現那道鐵柵門生鏽得幾乎令人有點鼻酸。我伸出手,不過我猶豫了片刻,這片刻我的手就停在半空中,離那道門只有幾公分的距離。突然間,一陣冰寒像是劃開空氣的短刃一般,刺向我的指尖。我反射性地把手抽了回來,低頭仔細盯著我的手瞧。但上面沒有我預期會出現的傷口,那冰冷的感覺也立刻消失無蹤......

2013年12月26日 星期四

Kamelot - Love You to Death(歌詞翻譯)


Kamelot - Love You to Death
來自佛羅里達州的Kamelot(幸運之星),雖然是美國樂團,可是卻非常有歐洲力量金屬的美感~是很合我口味的一團: D 不過說真的啦,這首歌啊,15歲是跟人家談什麼要死要活的戀愛啦!去找點書讀啦幹!

When they met she was fifteen
他們在她15歲時相遇
Like a black rose blooming wild
像一朵黑色玫瑰狂野綻放
And she already knew she was gonna die
而她知道自己即將死去

In Flames - Trigger(歌詞翻譯)

In Flames - Trigger
來自瑞典哥德堡的旋死金先驅兼巨頭In Flames(烈焰邪神)!旋律死亡金屬中,我的最愛非這團莫屬!優美又熱血的旋律配上主唱精神病患般的唱腔,絕!配!
值得一提的是,這首歌的MV,跟另一旋死金團Soilwork(撒旦之作)〈Rejection Role〉的MV是互相輝映的,內容就是兩團互看對方不順眼,
跑到對方的場子等著尋仇,難怪我後來聽Soilwork的時候,覺得那光頭很眼熟XDD

Is it dark or is it bright?
哪個叫光明,哪個又是黑暗?
What's the latest on the screen?
最後映入我眼簾的又是甚麼鬼?
Please tell me my name
行行好,提醒我一下我的名字是?
I haven't checked it today
我今天還沒確認它勒

2013年12月25日 星期三

Iron Maiden - Dance of Death(歌詞翻譯)


Iron Maiden - Dance of Death
這團真的還需要介紹嗎?Iron Maiden!來自英國的重金屬超級天團鐵媽啊!!!
現在團員都已經是大叔了,不過依舊精力十足啊:目
一首經典名曲Dance of Death!話說他們的名曲真的太多啦,Fear of the Dark、The Trooper、Run to the Hills、Hallowed Be Thy Name、The Number Of The Beast、2 Minutes to Midnight......COVER超級多,致敬專輯、致敬樂團也是,甚至還自己擁有一台747客機戴著他們的團體巡迴演出,總之,就是一個傳奇樂團的風範啦XD

Let me tell you a story to chill the bones
讓我告訴你一個令人寒到骨子裡的故事吧
About a thing that I saw
這是我親身經歷的怪事
One night wondering in the everglades
一個夜晚,我在沼澤裡遊蕩
I had one drink but no more
想再喝它個一口,瓶裡卻一滴不剩

2013年12月23日 星期一

Mudvayne - Dull Boy(歌詞翻譯)

Mudvayne - Dull Boy

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me a dull boy..
只有工作沒有玩樂,我成了個呆滯男孩...
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me a dull boy..
只有工作沒有玩樂,我成了個呆滯男孩...
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me a dull boy..
只有工作沒有玩樂,我成了個呆滯男孩...
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me a dull boy!!
只有工作沒有玩樂,我成了一個枯燥的呆子!

2013年12月22日 星期日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7)

    山米把聖騎士的徽章拿在手上,在彼得面前晃啊晃,他問:「猜猜看,我為什麼有這個?」

    彼得說:「不。直接告訴我。」

    「啊,還是老樣子啊,你知道『不解風情』是什麼意思嗎?」山米笑著說。「你聽我說啊,說話的藝術是很重要的啦。難怪啦,除了工作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出現在你身旁。這就是原因啦,哈哈!對吧?」

    「我說過,別再廢話了。我是認真的。」彼得緩緩眨了一次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跟山米這種人聊自己的私人生活?他可沒這打算。他注視著山米,眼神近乎冷酷無情。他加強語氣問,「夠清楚吧?」

2013年12月21日 星期六

Sarea - Another me(歌詞翻譯)

Distant is the world you knew
從過往到遙遠彼方,那是你所熟知的世界
Faded and worn,vacant and torn
褪色、磨損、空洞、殘破
Memories go back to days so gray
記憶溯回昨日只剩灰白
Welcome to my new reality
歡迎來到我的真實世界

2013年12月18日 星期三

Blue October - Weight of the World(歌詞翻譯)

Blue October - Weight of the World

A blackout in the room again房間再次停電
a busted lip and broken skin.乾裂嘴唇和破皮
I wake up in the bathroom 我在廁所裡醒來
and dare not bother asking 不敢費心去問
why the mirror's craked and all I see 為甚麼鏡子破了
are shards of glass inside of me. 還有玻璃碎片怎麼都在我身體裡

2013年12月17日 星期二

C棟三樓6321房衝突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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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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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你媽的,撞斷的話誰他媽賠啊?國賠喔?」狗眼這傢伙老大不爽地質問我。

    我瞥了他一眼,想也沒多想,就隨口回他:「保險公司賠囉。」

    緊接著,在我轉過身打算走開時,冷不防一陣劇烈疼痛深深灌進我的腰,霎時間我的眼中一片昏黑,腦中則是一片空白。我痛得抱住肚子,咬著牙彎下身往旁邊踉蹌。

    那個婊子養的狗眼!操他媽的真的打下去!

    「幹!衝啥小啦?你瘋啦?」我轉過身朝他大吼。

2013年12月15日 星期日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6)

    「喂!你們這群酒鬼!我要離開一下子,要乖啊,別亂來啦!我就是在說你啦,艾德華,少在那裝睡啦,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再像上次那樣,被我抓到的話,我會要你賠兩倍的錢啦!哈哈!」酒保山米朝著他那群不省人事的顧客喊叫。

    他轉向彼得說:「這群傢伙啊,心懷鬼胎,大白天還賴在這,心懷鬼胎啦。有一次,我只是到後面去整理垃圾,五分鐘不到,那個叫艾德華的,竟然不要臉的爬過我的吧檯,倒著頭躺在那,貼在啤酒桶的拴頭下,喝他媽個不停啊!呃,算了,你看起來不太感興趣,對吧?」他聳聳肩,從櫃檯下拿出一塊「休息中」的牌子擺在桌上,做了個手勢要彼得跟他走。彼得從高腳蹬上站起身,繞過吧檯跟上山米。

2013年12月11日 星期三

Scorpions - Under The Same Sun(歌詞翻譯)

Scorpions - Under The Same Sun

I saw the morning 
眼前的早晨
It was shattered by a gun 
被槍響震碎
Heard a scream, saw him fall, no one cried 
他慘叫、他倒下、無人叫喊
I saw a mother 
我看見一位母親
She was praying for her son
為她的兒子祈求
Bring him back, let him live, don't let him die 
帶他回來、讓他醒來、別讓他這樣死去 

2013年12月10日 星期二

The Offspring - You're gonna go far kid(歌詞翻譯)

You're gonna go far kid

Show me how to lie 
教教我該怎麼撒謊吧
You're getting better all the time
無時無刻你都在進步
And turning all against one
讓一個人成為眾矢之的
Is an art that's hard to teach
這是個難教的藝術啊

墜落

    問:「朋友,你還好嗎?」

    男孩望向,不,事實上他只是失神地看著前方,一語不發。

    在桌上敲著手指,等著男孩回應。

    二十三下的停頓後,男孩眨了眨眼,搖搖頭,似乎很奇怪自己為何還在這裡,接著,他開口,那聲音聽起來好遙遠,他的眼神依然失焦,他說:「不,我不能回頭,哪怕只是不經意地讓視線掃過,我會墜落,一次再一次,沒有盡頭。」突然男孩回過神,正視著,「你懂嗎?」

    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接著再次迎向男孩的視線,回答:「我懂,或許吧,可能,我不知道。聽著,朋友,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們可以讓它簡單一點的。」的聲音輕柔,帶著安撫的語氣。

    男孩瞇起眼睛,微微把頭往左偏,看著望進男孩的眼中,發現男孩的眼眸彷彿是蒙上了一層淡霧,眼中所有倒影都被抹去,像一面鏡子拒絕反射光線,像一攤死水靜止空無一物。

    男孩瞇著眼,帶著思索的表情他開口,遠得像是從一堵牆後傳來的聲音詢問(或是譴責,不知道):「我們可以嗎?當我墜落時,就算我輕如一粒塵埃,就算你能扛起一個世界,你會拉我一把嗎?哪怕只是伸出一根趾頭,你會讓我不再往下掉嗎?你會嗎?『朋友』?」

2013年12月9日 星期一

《腐鏽嘉年華》─ (3)石道

石道

    我睜開眼所做的第一件事,是用力吸一大口空氣,像是住在陸地的人卻在海裡生活了三個月以後,浮出海面的第一次呼吸。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迷霧,那場難以理解的噩夢。我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我疲憊的喘著氣,企圖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縱使那在一開始看起來多麼無望。

    迷霧裡頭的厚重窒息感,被新鮮空氣瞬間沖散。像是脫掉在悶熱的天氣穿了太久的厚大衣,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被清晰的涼意重新擁抱,我的腦袋因為在血管中流通的空氣,而找回了感謝自己還能保持神智清醒的力氣。

2013年12月1日 星期日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5)

    彼得環顧四週,酒館裡十分昏暗,室內的燈沒打開,只靠百葉窗透進的一道道日光照明,無數灰塵紛飛在射進室內的光線裡。木板鋪成的地板在彼得踩過時嘎吱作響,這老闆是有多喜歡木頭啊?家具除了牆邊幾桌有沙發以外,其他清一色是木製品,木頭椅子、木頭長凳、木頭圓桌、木頭高腳凳、木頭吧檯……但在這裡頭卻聞不太出什麼木頭氣味。這地方被各種不受一般人歡迎的氣味牢牢佔據,主要是酒味、嘔吐味以及多日未洗澡所產生的汗酸味。

    雖然現在正值下午兩點,多數人仍坐困在工作泥沼中等待下班徵兆的救援,但這間酒館裡,仍有寥寥幾位顧客。其中兩名在吧檯,一個不省人事的趴在吧檯上,另一個一腳卡在高腳凳中,姿勢不甚美觀地滑落在地。有一張桌子被昏倒的酒鬼佔據,那人大字型的躺在桌上,碩大的啤酒肚像外星怪物的胞子一般突出,下垂的手中仍握著啤酒瓶。靠牆邊有桌坐了三男一女,兩個男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女的則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嘴巴張德老大仰頭入睡,臉上的濃妝糊成一團。這桌的另一名男子,是在場唯一仍在活動的人,他斷斷續續的喝著酒,嘴裡不斷說著沒用的廢話,還不時伸手想搖醒他醉倒的酒伴們,要他們起來認同他的狗屁理論。

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Rock是岩石,Metal是金屬

Rock是岩石,
Roll是翻滾,
"翻滾的岩石"就是搖滾樂!
Metal是金屬,
Heavy是當你想形容一個人胖又不想太失禮的時候會用的字,
"他不胖只是有點噸位的金屬"就是重金屬!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搖滾樂跟金屬樂是指同一樣東西,
但其實是有點差別的,

第三個願望

    一個老人獨自坐在一盞路燈下,單薄的背靠著斑蝕的燈柱。老舊的燈散著泛黃的光,聚焦在老人身上。燈光有些微弱,還伴隨著偶爾一、兩下的閃爍,但對比四周的漆黑,卻顯得過分醒目。虛弱的光線逞強著,為周遭那片虛無下了定義。燈光之外,是一片黑暗,一片似乎無窮無盡的厚重黑暗,彷彿亙古以來被蒐集而來的黑,全都被濃縮起來,被封存在了這渺小燈光以外的世界。

    他不知道這裡是甚麼地方,他不知道為甚麼自己在這裡,他不確定該做些甚麼,他不確定該往哪裡去。

    更要命的是,他忘了自己是誰。

    他知道那個在發亮的東西叫燈,知道身上掛著的破布曾經是衣服,也知道光線之外的存在叫黑暗。但他不知道那些真正重要的,那些證明這個男人存在的訊息與感情,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當最後一顆晨星殞落

當最後一顆晨星殞落
浪奔向破碎
雨歸於寧靜
高塔背棄誓言
塵土崩解為零
風不再低語 
火凝結如夢
信仰無力追尋 
真理搖搖欲墜
血褪去赤紅 
心忘了節奏
純黑吞噬陰影
旋律愕然而止
當真實不復記憶
當明天不再到來
當這個世界再也容不下想像
男孩作了最後一場夢...

有血有肉

    有個機器人,它就像其他機器人一樣,機能良好、不需進食、運算能力強大。

    但它有些與眾不同, 它想吸進一口新鮮空氣,想知道機油以外的食物嚐起來是什麼味道,不想再一瞬間就知道32175x98647=3173967225,它想對未來有所期待, 它想變成人類。

    它等啊等,終於等到了一個願意聽他說話(而不是把槍口對著它喊著「別靠近!」)的旅人。它請求他幫它達成願望,它說:「人類有會穿衣服,穿上衣服,我一定就能成為人類。」

    熱心的旅人點點頭,轉過身去替它找衣服。

玫瑰之外

    「這…」女孩吃驚的凝視著手上那顆鑽石。她敬畏的慢慢吐氣。「太美了…」

    女孩手上那顆掌心大小的鑽石,閃耀得像殞落星塵親吻大地的瞬間。而在它的中心,一朵玫瑰永恆綻放,帶刺的孤傲被封存在鏡般的完美之中。無暇的一千個切面,映出玫瑰鮮嫩的紅,美得就像黃昏時的赤霞,鑲上泛白的晨霜。

    「你怎麼會有這個?」女孩問,視線不忍移開。    
    「呃…嗯…那個…就是…這麼說吧,一大筆錢,還有…愛情的魔力。」男孩支支吾吾的回答。跟他想像中的帥氣模樣一點都不像,他還差點咬到舌頭。    
    「愛情的魔力?呵呵。那一定很貴吧!」女孩嗤嗤笑著,目光仍望著那顆鑽石。    
    「啊?喔,不會啦。還好。」

內在的小小道德勸說以及小小邪惡高鳴

    「去妳的,妳在看甚麼?老子要操死妳這臭婊子!」當他與那名金髮女子對上眼時,他聽見了那慢慢開始熟悉的狂躁嗓音,那精神病患般的聲音顯然是要他對那位約三十出頭的女士做些不雅的行為。他忽略它,就像大部分時後一樣,對待酒鬼不要太認真,或是那些很像酒鬼的人。

    迎著他走來的女子,化著淡妝,踩著高跟鞋,穿著露肩的象牙色洋裝。高雅,他心想。

    他對她微笑,像兩名素昧平生的旅人在山路上互相點頭打招呼一般,女子也向他微笑─帶點尷尬的困惑微笑,畢竟這裡不是某個適合健行的觀光景點,而是在某座大城市中的某條毫無特色的街道。一段插曲,他心想這是個還算愉快的小小插曲,有回應的微笑總是能讓他心情愉快。

    他繼續向前走,並且注意到那名女子在他身後頻頻回頭,似乎是在努力回想那個微笑的男人是誰。

    在他意識到這件事時,另一個他也逐漸熟悉的輕柔語調響起:「別費事了,善良的女士,您的臉龐美得太脆弱,容不下那些皺眉的疑惑。啊!這短暫又美麗的邂逅,祝福您未來我不存在的每一天。」他不予置評,他老覺得這傢伙有著難以置信的信心,高貴、溫和、有禮、善良,這傢伙的"言論"似乎有意切合這些美德。而他的想法是,這傢伙瘋了,不切實際的那種瘋。

    他繼續向前走,思緒再次飄到遠方。
.

淺墳

    鋒利如刃的新月,被幾片天鵝絨般的雲霧掩蓋,月光被截取、吸吮得一絲存在感都沒有。

    在這至黑之夜,注定要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一個瘦弱的影子從城裡走向坡頂的墓園。

    影子扛著一把長長的圓鍬,它比矮小的影子還高出一半。

    影子的步伐很輕,像危樓裡的貓,像深藍色海水中的浮藻,像一襲夢著陰影的絲綢斗篷。一步、一步、一步,靜默無聲,在影子周圍唯一存在的聲響,是影子身上的罩袍摩擦濕潤空氣所發出的細微變化。

    寂靜,這個夜晚,連樹梢的鴉群也無力嘶叫,或轉頭。

    影子需要觀眾。總是需要。

逃!

    在毫無情調的嚇人夜晚裡,露出枯骨般詭異笑容的彎月,病懨懨地掛在黑得不像話的天頂。一個單薄身影跑著。杳無人煙的沼地樹林,恐怖片般的鬧鬼場景,他慌亂地奔跑。這裡的樹木只有黑、灰兩種陰鬱色調,扭曲怪異得像是提姆波頓筆下的產物,嘶啞的風吹過中空的枝幹,帶出深藏其中對生命的妒意與厭惡。逃跑的他並不是獨自一人,樹影間不知名野獸的瞳眸在暗處閃爍,枝頭上的鴉群目光獵尋著膽敢闖入此處的傻子,貓頭鷹不再像和藹慈祥的智慧老人,反而偏執得像是狂熱的審判者,各種食腐生物像圍觀一場鬧劇的群眾,不懷好意地從眼中透露垂死者的貪婪。這裡並不安靜,各種聲音毫無秩序地向他襲來,在他倏亂又缺氧的腦子裡肆無忌憚的咆哮。

在夜裡、生起一團火、然後任它墜落

    急遽的痛苦爬滿全身啃噬著每一寸肌膚,他燃成一團火球,在冷風之中狂亂顫動。整個夜晚彷彿靜下來屏氣聆聽,聆聽不絕於耳的哀號,還有肥肉在火中滋滋作響的聲音。那團帶著旺盛活力的火焰伴隨著像刀一樣尖銳刺耳的慘叫,狂熱地舞動,點燃了四周的空氣,留下稍縱即逝又轉瞬填補的跳耀光痕。

    夜晚漆黑死寂空洞冰冷危險不帶感情,在普羅米修斯的妄為與奉獻以後,人類不再恐懼藏身於黑暗中的貪婪目光。火照亮夜空,帶來活力、文明與生命,還有數之不盡的醜陋惡習。

    像是彼得現在做的這件事。

她試著想像...

    她試著想像,如果,一架堪稱古董的三角鋼琴在正好行經此地上空的私人貨機上,由於某個懶散或是滿懷怨懟的裝貨工沒把它捆緊綁好,它嘎吱作響地掙脫了剩餘幾根乏力得可笑的繩索。重獲自由的鋼琴老爺子,突破同樣出自不牢固工人之手的艙門,它敲出低沉彭湃的鳴聲(它宣告: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從1200米的高空一滑而下。

    她試著想像,當鋼琴奏完漫長生命中最後一曲巴哈,砸在她上司的頭上時,她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

    而在想像之外,出於古老人性中防衛機制對於災難的直覺閃避,她正試著裝出另一種表情,兩分無奈、三分懊悔、四分歉意,還有一分不悅讓這表情看來更加可信。

奔向世界邊緣

我們奔向世界的邊緣

牽著妳的手

我們狂奔  往世界盡頭

不管世界如何崩毀在我們身後

在太陽升起之前

在任何一筆過往察覺之前

我們帶著彼此前進

甚麼都不去管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4)

    第一守則,也是最重要的一條:萬事萬物皆有代價。

    原則是等價交換。很多人試著用理性科學去剖析魔法的運作原理。他們提出,等價,也就是必須達成質量守恆,你獲得多少就得付出多少。

    實際上,所謂的「等價交換」並不是如此。你打算付出的代價不見得是異界想從你這邊要到的,所謂等價,是主觀的,是由它來判斷的。魔法使用者的第一課就該是這堂:你該怎麼用對你而言最小的代價,來換取你所能提取而出的最大能量?

    在覺醒以後,整個世界天翻地覆,陸塊變貌、政權顛覆、國家瓦解、經濟衰退、信仰崩潰、種族對立、非政府組織崛起,一片又一片的混亂像漣漪般擴散,接著又彼此互相衝擊,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受其影響,許多人類文明長久以來的「規則」被重新審視,甚或被直接推翻……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3)

    「你看,」彼得指向路邊一條戴著項圈的拉布拉多,牠正興奮地跳上跳去吠叫著,想要吸引一個女人的注意。「你怎麼就不能像牠一樣開心一點?」

     「狗?怎麼不能?因為牠們是單細胞的傻貨,而我不是。」彎刀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牠們就只知道像呆子一樣伸著舌頭,然後嗅著彼此的屁股跑來跑去。當周遭還有這麼多問題需要煩惱時,牠們就只記得要討別人歡心,只要給牠點食物就卑躬屈膝。我可辦不到,我的忠誠可沒這麼廉價,要認真算起來的話,代價大概只有我自己付得起。根本沒有可比之處,完全不一樣。真搞不懂,你們這些雙足動物怎麼老是把我們跟狗拿來做比較。」

    「沒那麼嚴重吧?」他挑起一邊眉毛,看著彎刀。

    「這可不是甚麼古老仇恨在作祟,我就事論事。」彎刀朝向那隻拉布拉多大喊。「我可不是針對你啊!蠢狗!」

    那隻拉布拉多聞聲轉過身來,齜牙咧嘴地朝彎刀低吠。彎刀則像個討人厭的中世紀貴族揚起下巴,步伐刻意拉大,大搖大擺地跟著彼得走向別克車。

    「話說回來,我好像沒聽過狗說話?」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2)

    當他走到老闆的事務所門口時,正好把手上的漢堡吃完,順手把包裝紙往街上的垃圾桶裡扔。而彎刀的那串烤老鼠則在牠剛拿到時,彼得就叫牠待在車外把那鬼東西啃完。那種東西一串竟然要三十五元?

    他一進事務所,就在客廳裡看到了阿闊。那大塊頭擠在牆邊的一張破沙發裡,目光渙散地盯著電視,手中的遙控器不停地轉著台。

    阿闊是老闆現在唯二的保鑣之一,托馬斯兩兄弟裡的弟弟,本名闊克。在魔法覺醒那夜之前,他就已經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了。覺醒之夜過後,彼得覺得理所當然地,阿闊變異(或說是進化、回歸,看你站在甚麼立場)成了巨魔。

    巨魔,在基因的認定上,仍屬於人類,或者該說是另一種人類。在魔法回歸之後,世界上的人類,近乎四分之一出現了難以解釋的變化。先是外表的改變,接著基因裡的記憶似乎被喚醒,連基本體能、平均智力、生活習性都呈現了增強或衰退,甚至出現了一般人類所不具備的能力。這些出現變化的人類,統稱為泛人類族群。

〈彼得〉─ I、坎伯梨街的巫師(1)

    「喂,醜八怪,起來。」一道悅耳的男中音潛進彼得的腦裡。那聲音好像在哪聽過,但它現在來的不是時候。躺在雲裡的他不耐煩地揮手,像趕蒼蠅一樣,想揮掉惱人的催促聲。不過那聲音不肯放棄,還一直搖晃著他。「別再睡了。起來、起來、起來。」

    彼得沒答腔,他猜想如果不回答它,那聲音就會把他留在柔雲上,自己走掉。

    「起床!」那道聲音大叫,直竄進腦門,近得像緊貼在耳邊一樣。彼得像觸電一樣彈了起來,意識到他躺在自家床上,反射性地伸手探向枕頭下的掌心雷手槍,並翻下床試圖遠離那道聲音的源頭。他的腳踩在清晨時的冰冷地板上,睡意全消的他,蹲在床邊探出頭,屏住呼吸、瞇起眼睛搜尋臥房內的任何威脅。

    房間內光線昏暗,保持著他剛搬進來時的簡陋模樣,一張單人沙發、一張矮桌、一座組合衣櫥還有一台得靠天線接收訊號的電視。簡單就是美,這是他信奉的美學,如果稱得上是美學的話。太多家具的話可能會害自己絆倒、傷到自己,窮的時候就得這樣說服自己。地板上鋪的灰白磁磚,在昏暗中看起來滿是灰塵。牆上的壁花紙斷斷續續地展開,像被某種多指野獸的利爪劃開一樣。廁所的門半掩著,也許埋伏的只是馬桶與蓮蓬頭,也許潛藏著危脅,他從過去的教訓中學到,不要對表面上看起來無害的東西放鬆戒備,抱持著那樣的態度會死得早。

    他伏著身子,把掌心雷握在手中,準備……

    然後,他看到了他的貓趴在他床上,側著頭看他。

    「噢。」彼得說,隨手掌心雷丟回枕頭上。「是你。」

    「嗯,沒錯,只是我。你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他的貓說。帶著英國腔的聲音一如往常舒適慵懶。

    他很久沒聽到這隻貓發出貓叫聲了,牠就連驚訝的時候都是發出「哇」的聲音。他不是貓類專家,他不知道貓怎麼能用這麼講究的聲音說話。也許他應該去圖書館繞繞、或找個人問問,也許能找出原因。可能明天去吧,可能。

    「怎麼了?」他含糊地問。

    發現只是一場虛驚以後,本來迅速撤退的睡意這時又像見風轉舵的小鱉三一樣,探頭探腦的想回到彼得的意識之中。

    「你老闆派人來了。好像是新人,我沒見過,他說他叫艾森特‧哈里斯。」貓回答。「他說你老闆找你,有急事。」

    「高高瘦瘦的人類?」他站起身,走向廁所。

    「啥?喔,對,像根竹竿。」

    「他有說是甚麼事嗎?」他邊刷牙邊問。

    「我沒問。」貓做出一個類似聳肩的動作。

〈彼得〉─序

     「喂,醜八怪,你是彼得吧?」一個挺著啤酒肚的大老粗側倚著吧台,劈頭就問。他的臉頰紅潤,顯然喝了不少酒。

    「那你呢?」對方不慌不忙地回問。兩人並鄰坐在吧檯前,那男人默默地喝著瓶裝可樂,沒有回頭看大老粗。聲音微微沙啞,有種古怪的感覺。像是電視收不到訊號時,黑白條紋畫面的沙沙聲,不過比那低沉許多。

    「啥?」大老粗皺起眉頭。

    「你是嗎?」

    「是什麼?你給我聽著……」大老粗瞇起眼睛,傾身向前,在那男人的面前晃動拳頭。

    「你是彼得嗎?」男人打斷他。

    「閉嘴!別跟我耍嘴皮子!」大老粗怒吼。他旋即冷靜下來,冷冷地笑道。「你一定以為自己很聰明,是吧?不管怎樣,你都死定了。還有你那隻貓也是。聽別人說,你跟那隻貓的關係很特別啊?晚上都不知道在幹些甚麼,呵呵。還有 ─ 」

    「彎刀。」男人打斷他。

    「甚麼?」

    「那隻貓叫彎刀。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彼得?」男人又問了一次。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終

終 長夢盡頭

    龍吐火了。

    接著,長夢醒了。

    我在黑暗中醒來,夢裡的熾白強光快速褪去,滿頭大汗的試著釐清夢與現實。這就是長夢啊?我大概不會想再來一次了,離該死的煉金新產品遠一點,我在腦中記下這點。推銷員是怎麼說的?給你的人生另一種可能?

    夢裡的一切,荒謬得可笑。

    首先,從來沒有甚麼地下行動小隊,只有地下行動後援小隊,從來都是。後援二字不是因為我們得援助從來就不存在的秘密行動小隊才冠上。我們援助這偉大城市的一切,戰爭、外交、統治、司法、鎮壓、貿易,我們能做的都做,不能做的也得做。有人稱我們是英雄、城市護盾、爵爺的利刃、叛亂者之懼,也有人直接了當的叫我們走狗、惡棍、殺人犯、冷血怪物、卑鄙小人。不過,我隊上的每個人都是菁英,誰管他們怎麼看我們?當然,沒有甚麼下水道巡邏這種蠢事,我們會走下水道,但絕不是去巡邏。

    夢中的人,也已經死了一半。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VII

VII 霧尼

    今夜這下面風平浪靜,我提著油燈,獨自走在下水道第三主幹道的石堤上。右側的灰暗水道上,緩慢流著暗綠色的汙水,上面浮盪著各種形體、黏液,我一點都不打算用燈去照那都是些甚麼。陣陣臭味從四面八方傳來,薄薄的口罩根本擋不住混合著各種汙物的氣味。陳年的垃圾腐味、食物酸臭、糞便尿水味在這裡封存了好幾百年,而最糟糕的是怪異化學排放味道的滲入,讓佔據地下空間的臭味往上提升了好幾個層級。

    習慣就好,每次下來時都得告訴自己,待久了鼻子就熟悉這些異味,然後等到自己也變得跟這地方一樣臭,就不會在意這味道了。

    不過也不是每條水道都這麼糟糕。第三幹道是最差的,位於瑪西亞大市集下方,煉金術士工會、屠夫工會和它的好夥伴養豬人工會都設在那裡,而各種菜市場汙水、廢油也會順著水溝蓋往下流,甚麼有的沒的都會排到這裡。這樣說來,我這個隊長人還是挺好的,我可沒利用職權來逃避這臭氣薰人的地方呢。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VI

VI 阿脊

    我跟銳草並肩走回總部,這時太陽已下山,天色暗的讓所有鼠輩得以肆無忌憚的橫行,克瑞可街上的引路石亮起。辛勞一整天的男男女女拖著疲憊身軀回到那張對自己的腰酸背痛毫無助益的床上。這是個安靜的街道,正好適合我們這種乏人問津的小隊。

    而我的總部是附近寧靜居住空間的突兀亂源,隊員在總部集合,等待巡邏的前夕,通常會很吵雜。可以聽到海姆在歇斯底里、昆利普斯在辯駁、加爾在狂笑起鬨,有時候,慷慨的杜林還會帶酒來與年輕小輩們共飲,就像間燈火通明並由政府贊助的小酒吧。

    稍早海姆的抱怨裡提到,巡邏是晚上八點開始,一分一秒都不能延遲,而你早到算你應該。工作到十二點,共四個小時,若有少掉一分一秒則由個人薪水裡扣除,算出來的結果精準得嚇人。這不只是我們而已,我問過其他部門的人,每個我問道的人都有同樣的嚴格規定。而到底是怎麼計算這些時間的是一個大謎團,有人說爵爺訓練了昆蟲與老鼠來監視政府官員,有人說是因為爵爺有面遠古流傳下來的魔法鏡子,也有人說守護小精靈真的存在,你偷懶、做壞事祂們都知道。我個人是比較支持魔法鏡子那一派說法,不過還要加上一大群辛勤的監工,或是一顆精密到超乎想像的腦袋。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V

V 銳草

    我在城內閒晃,來到了國王廣場,雖然我們已經沒有國王了,但這個位居於舊行宮前的巨大圓形廣場仍維持了過往的稱呼。廣場四周聚滿了各式各樣的流動攤販,人聲鼎沸,許多市民在這邊與商家大聲的討價還價,商家販賣的多是食物、牲畜家禽、農作物、絲綢、皮革、廉價藥水、家庭雜物,當然也有裝飾品、符石、衣物、異國貨品,亂糟糟的一片,但都是市井小民買得起的東西,真正貴重的貨品不會在這裡販售。這是大起義成功以後,由領導的那些人所開的小玩笑:國王?管好你家的雜貨店吧!

    國王廣場上有一座大鐘樓,過去主要用途是提醒人民:處刑的時間又到了,來看看掉下來的是不是你家人的頭。

    獨立成功以後,則是用來報時,支薪的敲鐘工人會每隔一小時敲三下鐘,並放下板子告訴市民現在幾點。到晚上九點時,則會敲上五下,表示夜深了,宵禁開始。

    剛剛敲的是五點鐘的鐘。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IV

IV 昆利普斯

    團結學院,全名為「非人類種族團結起來對抗唯人主義多元學院」,主要成員當然就是人類以外的各色種族。最近也有一些人類會到裡面聽課、參與活動,多半那些會在市政府前高舉著「種族平權」牌子的文藝青年。對於他們所謂的種族問題,我的觀點是:他們跟我們並沒有甚麼不同,就像人類一樣,裡頭有一些好人,也有一大票徹頭徹尾的混蛋。

    這地方位於學院區旁邊的通域市集裡。雖美名為學院,但其實只是由五間大型長屋,加上一座儲存震災糧食的穀倉所組成。但這裡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五間長屋裡,各分別隔出了許多間房,作為各種用途,也提供各種族各種服務。

    我在團結學院的演講廳,找到了正準備上台的昆利普斯。這時場內已經湧入了各種尺寸的種族,整個會場大概可以塞下五十多人,一片吵雜。

    他看到我,肅穆的向我點頭致意,我則向他舉起右手回應。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III

III 杜林

    主要的巡邏,是晚上才開始。其餘的時間,我們做訓練。不過,其實沒有硬性規定要做些甚麼訓練,所以巡邏以外的時間其實更像是自由活動。但我還是規定他們每天早上還是得來露個面,好讓我宣布些事情、點個名甚麼的。

    我走出大廳,來到門口。我們總部位於夾縫區,是城裡人口較為稀少的地區,這絕對是件天大的好事,其他地方太吵雜了。中午這個時候,門前的克瑞可街上只有小貓兩三隻。這裡的居民大多是早上前往其他區工作,晚上再回來睡覺而已。

    矮人杜林仍然躺在那裡,不省人事。

    我在他身旁坐下,捶了他一拳:「嘿,老傢伙。可以起來了。」

    他的大鬍子抽動了一下,我知道他在竊笑。他前頭剃得精光,只剩一條馬尾從後腦勺竄出來。鬍子不像其他重門面的矮人一樣,有綁繁複的樣式,或適當的梳理。他鐵灰色的鬍子爬滿顴骨以下的面部,長及鎖骨(雖然現在已經看不太到他的鎖骨了),毫無整理的亂翹一團。他不是個傳統的矮人,很久以前就不是了,年紀越大越不是。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II

II 海姆

    「惡魔…血咒?」赫準狐疑地問道,他對我投以詢問的眼神,加爾一番擾亂人心的話對他似乎沒有太大影響。我發覺我找到了一個腦袋還算正常的人了。

    小個子緩緩點點頭:「沒錯,惡魔血咒,禁忌的血腥密語…獻上九十九名罪人的血液,十三條瘸子的腳筋,一息尚存老人的兩頰皮膚,還有一顆無辜孤兒仍在跳動的心臟!當活血之月吞噬百眼太陽,陰影壟罩大地之時,在血池裡!吾等將獻上祭品!吾等將招喚主掌黑夜與酷刑,來自裂隙空間的惡魔領主,來吧!阿茲庫巴‧拉法迪薩維爾‧奈偖!!!降臨吧!」他的兩隻手戲劇性地在空中抖動,聲音狂熱得像街頭那些末日傳道者。「吼~!」緊接著,加爾像小屁孩模仿灰熊一樣,滾著喉嚨發出吼聲,兩隻手像爪一般威嚇性的揮動。

    小個子期待的看著他的觀眾,但觀眾沒有做出甚麼他所期盼的反應,赫準既不緊張也不恐懼,他只是挑著一邊眉毛(雖然那裡已經沒了毛)看著他。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I

I 加爾

    頭痛,我頭痛得像是被三名矮人穿著鋼頭鞋集中頭部狠踹了一番,我差點就要發誓我真的看到了那三個憤怒的老矮子。好在那些差點竄出頭的幻象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貨真價實的頭痛,我想我喝多了。每次都是。

    我掙扎著起身,但是沒成功,只是碰一聲的摔到了床下。天啊.......在撇見那兩瓶空空如也的酒瓶上,標示著「斯丹達'83」後,我大概知道頭為甚麼會這麼痛了。漸漸地,除了頭痛以外,我還感覺到了口乾舌燥、四肢麻痺、天旋地轉。我決定就在地板上好好躺上一陣子,其他事,可以晚一點再想.......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操!今天是新隊員報到的日子!現在,十一點整,我看了看窗外,太陽還真大阿......我再次掙扎起身,這次比上次成功了一些,我的恢復力似乎一直都保持得不錯。經過一番努力,我終於站起來了,我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用水潑臉,抬頭看向鏡子,跟我對望的仍是那個死胖子。

    我嘆口氣,開始著裝,準備上班。

〈地下行動後援小隊〉 ─ 序

序 赫準

    這是一個荒謬的城市。

    荒謬的城市有些荒謬的組織卻是一件合理至極的事。

    舉例來說,像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的辦公室是個高奢華麗、極盡誇耀之能事的廳堂─如果你是個無家可歸只求有個屋頂避雨的流浪漢的話。你可以從牆上大大小小的刀痕、裂縫、鑽孔、不明污漬,來看出這是處在一棟頗俱歷史的建築裡,而這棟破具歷史的建築也沒有過多少風光的日子。

    最近,為了給隊上也給自己一點新動力,找了個隊員替我重刷牆壁,我告訴他:低調一點,我喜歡典雅的風格。

行屍走肉

    你喝了點水,但感受不到它帶來任何一點生命,只是一串液體在推擠你的喉嚨,只是水,只是一個字眼。

    你嚥下食物,但它毫無真實感,你猜那團混亂在你咀嚼之前就已是一團稀爛,它給不了你任何養分。

    你呼吸,吸入無止盡的空虛,空洞的鼻息聲不曾出現,你甚至忘了自己是否曾經吐氣。

    你凝望,呆滯的雙眼只是無神地擺向前方,只是那樣直愣愣地放在眼窩理,也許花上一、兩天...或是一、兩年,你會記起你在看些甚麼─或是你想看到些甚麼。

    你吟唱,你先是有些驚訝自己還發得出聲音(如果你還記得驚訝這種情緒),接著你想起似乎有人這麼說過「這世界始於歌唱」,但你漸漸明白,你咳出的是冰冷、不帶情感的歿世音符。

〈腐鏽嘉年華〉─(2)迷霧

迷霧

    我一定是精神錯亂了。

    跟著銀繩、跟著銀繩……

    也許我意識到的有點太晚了,不過還不算太遲。我可以回過頭,走回剛剛那地方,那個叫外面的鬼地方,找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讓我回到我該回到的地方。也許是道門,也許是條大水管,也許是個兔子洞,也許地球在馬桶的另一端,怎樣都好,我願意付出一半的靈魂只求回到我溫暖的家,那些堆積在房間裡的平淡無趣單調浪費乏味沉悶陰鬱的荏苒時光現在看起來真是格外美麗動人,平凡就是美,平凡就……喔不,改成五分之一好嗎?我出價,五分之一的靈魂,拜託?

    跟著銀繩、跟著銀繩……(甚麼銀繩?喔,那條銀繩......)

    我看到了我,好幾個我,長得好怪,我本來就長那些樣子嗎?應該不是吧?我不記得了。既然我人在這裡,我又怎麼能在那裡?我的意思是,我怎麼能同時看著好幾個方向?我怎麼能同時有上千個意識?

    有個我正跟著薩阿迪穿過一道花崗岩大門,不對,與其說是道門,不如說是兩根高聳粗壯的柱子,門的頂端從地表高高拔起,隱沒在濃霧之中,我看著那個我蹣跚穿過兩根柱子之間,我也同時看到眼前那兩根的高聳巨柱......

〈腐鏽嘉年華〉─(1)外面

    當我再次張開眼時,看到的是無邊無際、宛如沙漠起伏的赤褐色天空,看似雲朵的怪東西緩慢地在其中扭動。加重的黃昏色彩像是瘋子的塗鴉,亂無章法地切割天空,如千萬條無頭的蛇纏繞彼此。

    詭譎蒼穹的中央,是三顆發散著幽幽光芒的月亮,三顆球體各立一角,彼此交疊在另一者之上。它們帶著病態的顏色:淺綠色、粉紅色還有亮橘色。那些顏色壓根不該出現在自然界,更別提它們之中還帶著五顏六色的斑塊,彷彿在那些陽光所照耀不到的坑洞裡,陰影是另一種顏色。我說不上原因,但那三顆月亮似乎離這地方並不遠,真要說的話,它們更像布景,像是某人仰頭望著上頭那塊布幕,摸摸下巴後,心血來潮拿起筆刷補了上去。

    我把視線拉回地面,發現我正躺在一片溼滑的落葉堆上,葉片厚厚一層向四面八方伸展出去,像是一片由落葉組成的小巧平原。在落葉堆之下,摸起來像是一片軟泥地,卻聞不到一絲泥土的氣味。我擺動頭,向兩邊探去,古怪的是,四周一棵樹也沒有。望向再更遠處,我發現這塊落葉地被厚重的迷霧包圍,灰濛濛的霧緩慢飄動,遮蔽了在那之外的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