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醜八怪,起來。」一道悅耳的男中音潛進彼得的腦裡。那聲音好像在哪聽過,但它現在來的不是時候。躺在雲裡的他不耐煩地揮手,像趕蒼蠅一樣,想揮掉惱人的催促聲。不過那聲音不肯放棄,還一直搖晃著他。「別再睡了。起來、起來、起來。」
彼得沒答腔,他猜想如果不回答它,那聲音就會把他留在柔雲上,自己走掉。
「起床!」那道聲音大叫,直竄進腦門,近得像緊貼在耳邊一樣。彼得像觸電一樣彈了起來,意識到他躺在自家床上,反射性地伸手探向枕頭下的掌心雷手槍,並翻下床試圖遠離那道聲音的源頭。他的腳踩在清晨時的冰冷地板上,睡意全消的他,蹲在床邊探出頭,屏住呼吸、瞇起眼睛搜尋臥房內的任何威脅。
房間內光線昏暗,保持著他剛搬進來時的簡陋模樣,一張單人沙發、一張矮桌、一座組合衣櫥還有一台得靠天線接收訊號的電視。簡單就是美,這是他信奉的美學,如果稱得上是美學的話。太多家具的話可能會害自己絆倒、傷到自己,窮的時候就得這樣說服自己。地板上鋪的灰白磁磚,在昏暗中看起來滿是灰塵。牆上的壁花紙斷斷續續地展開,像被某種多指野獸的利爪劃開一樣。廁所的門半掩著,也許埋伏的只是馬桶與蓮蓬頭,也許潛藏著危脅,他從過去的教訓中學到,不要對表面上看起來無害的東西放鬆戒備,抱持著那樣的態度會死得早。
他伏著身子,把掌心雷握在手中,準備……
然後,他看到了他的貓趴在他床上,側著頭看他。
「噢。」彼得說,隨手掌心雷丟回枕頭上。「是你。」
「嗯,沒錯,只是我。你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他的貓說。帶著英國腔的聲音一如往常舒適慵懶。
他很久沒聽到這隻貓發出貓叫聲了,牠就連驚訝的時候都是發出「哇」的聲音。他不是貓類專家,他不知道貓怎麼能用這麼講究的聲音說話。也許他應該去圖書館繞繞、或找個人問問,也許能找出原因。可能明天去吧,可能。
「怎麼了?」他含糊地問。
發現只是一場虛驚以後,本來迅速撤退的睡意這時又像見風轉舵的小鱉三一樣,探頭探腦的想回到彼得的意識之中。
「你老闆派人來了。好像是新人,我沒見過,他說他叫艾森特‧哈里斯。」貓回答。「他說你老闆找你,有急事。」
「高高瘦瘦的人類?」他站起身,走向廁所。
「啥?喔,對,像根竹竿。」
「他有說是甚麼事嗎?」他邊刷牙邊問。
「我沒問。」貓做出一個類似聳肩的動作。